“伤口还疼吗?”燕翎低低地说道,声音极为温和。
“已经好多了,多谢陛下的关心。”赵绣垂下眼睫,声音微弱,带着一丝毕恭毕敬的恭谨。
对于他的疏离,燕翎没有表示不悦。那双手从发丝中抽离出去,轻轻拂过赵绣苍白的脸颊。
“御医说,你的身子弱,需要好好静养。孤命人将昭阳殿收拾了出来,那里暖和,景致好,离孤的寝宫也近。”
赵绣的心头巨震,挣扎着想坐起身,道:“昭阳殿是后妃宫殿,臣的身份特殊,离妃嫔太近,不合礼数。”
燕翎轻轻按下了他的动作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“不合礼数么?倒也无妨,这里是孤的后宫,孤的燕廷,孤不信谁敢说一个不字。”燕翎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痛楚。
赵绣道:“臣惶恐。”
燕翎满足似的喟叹一声:“你为救孤,险些丢了性命。不过区区一座宫殿,何必惶恐?从今往后,你想要什么,孤都能给你。”
赵绣抬眼,蓦然撞进燕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。心里突然有些茫然,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,恍惚如幻梦一场。
恰巧此时,有宫人前来送药。
赵绣被那药的苦味激得如梦初醒,看着那侍从放下药碗。
燕翎道:“是了,到你该服药的时间了。”
赵绣这才记起肩膀的伤痛痛,应了一声,向外呼唤道:“成朱……”
燕翎道:“不必叫她。孤喂你便是。”
说着,他便端起一旁的药碗,拿起玉勺,要来亲自喂药。
赵绣更是惶恐:“陛下,不可……”
“有何不可?”燕翎舀起一勺药汁,轻轻地吹了吹,送到赵绣唇边。
苦涩的药味弥漫在鼻尖,赵绣看着燕翎专注的眼神,避无可避,只得僵硬地张开嘴。药的苦烫滑入喉中,引得他直皱眉头。
燕翎淡淡一笑,道:“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皱眉,就这么苦么?”
许是怕赵绣烫到,他喂得很慢,很仔细。玉勺偶尔碰到碗壁,响声清脆,在空荡的殿内传的很远,让赵绣无端感到心烦。
一碗药终于喂完,燕翎放下碗,用丝帕轻柔地擦拭他的嘴角,神情专注而宁静。
见赵绣不说话,只是呆呆地望着他。燕翎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,道:“你与孤生分了。”
未等赵绣回答,燕翎又道:“孤伤了你的心,对吗?”
他低下头,似乎有些黯然神伤:“孤那时候并不知道,你为什么也不说?还是你的侍女说漏了嘴,才知道那个在赵国救了孤的人原来是你。。”
赵绣闭上眼睛,身上冷汗涔涔,浸透了里衣。“臣不愿让陛下为难。”
“便是如此,才最难得。”燕翎看着他,眸光闪烁。“阿绣……你是爱孤的,对吗?”
赵绣扭头,嘴唇微微颤抖,半天没有答话。
“无事……”燕翎将声音压得很低,听不出有没有失望。
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床前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,几乎将赵绣整个人完全盖住。
“你好生养着,往后,孤会好好待你,再没有人能伤你分毫。”
“是。”
在他转身离去前,赵绣低低地开了口。
“臣的心中,深深地恋慕着陛下。臣……”他整个人都在颤抖,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,却又无力地松开。
燕翎停住了脚步,又坐回床前,以一种复杂,说不出悲喜的目光看着他因体力不支而痛苦的表情。
“没关系的……孤又错了,你身体弱,不该这么激动的……”
燕翎扶他慢慢躺下,又为他掖了掖被角。“等你好了,再慢慢说给孤听,好吗?”
赵绣昏昏沉沉地点了个头。
直到亲眼见着他睡熟了,燕翎才转身离去。
听见那沉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外,赵绣紧绷的的身体才松懈下来。
他靠在枕上,大口喘着气,仿佛这样,才能拨开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。
成朱小心翼翼地溜了进来,脸上满是忐忑:“公子……”
赵绣疲惫地闭上眼睛,“是你说的?”
成朱压低了声音道:“当时公子昏迷,奴婢不知情况,只得再推了一把。幸而没露出破绽。”
赵绣道: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成朱道:“这是公子的大计划,奴婢不敢马虎。”
她看着赵绣冷汗淋漓的样子,赶紧凑上去查看他的伤口,“可是又疼了?公子对自己就真狠,一出苦肉计而已,非要伤得这样重才算完吗?”
发现伤口并没有开裂,成朱悄悄松了一口气,又压低了声音道:“幸好燕王信了,公子这一箭算是没白挨,只是往后可得小心些,不好再作践身体了。”